淮南以北

年纪不大,脾气不小;
书读不多,文笔不好;
脑洞不大,挖坑不少。

一个乱写东西的
佛系写手,不定期更新,
努力多发糖,脑洞大破天。
一颗墙头草,间接性跑酷
BTS/TSN/MI/DC/MAR/ZRY/KKW
希望朋友们圈地自萌

 

[FB/Thesewt]纽特与他的六件不可能的事。

呜呜呜呜呜呜妙老师!!!!!!!


集體朗誦。:

梗源:《爱丽丝梦游仙境》。


又名《可恶的忒修斯在哪里》。(不是)


CP:Theseus/Newt


 


记一次小纽特(十岁)短暂的梦游仙境之旅。忒修斯与“快乐”,他想要忒修斯。


 


 


 


“斯卡曼德先生,闭上眼之前你会想什么?”


“我会想,这应该是一场梦,睁开眼就见不到会说话的动物了。”


“谢谢你,我本来就会说话。还有吗?”


“我还会想……忒修斯在哪里。”


 


 


《纽特与他的六件不可能的事》


 


 


这事说来奇怪,甚至没有准确记忆。但纽特发誓,当他睁开眼的那一刻,的的确确看到了一只会站立的兔子。


背后是柔软的泥土,耳边是窸窸窣窣的声响,额头也有毛茸茸的触感,于是他伴随着周遭弥漫的花香醒来,潮湿的空气扑面而来。下意识地打了个哆嗦,身体的条件反射与眼皮的上扬运动同时进行。


忒修斯好像说过这么句话:缘分总是毛毛躁躁的,因为它不懂得提前打声招呼。纽特从未觉得这句话如此应景。电光石火之间,他好像一头撞上了某个柔软的球体,毛绒绒的。这个认知令他禁不住伸出手捏了捏:软绵绵的。


好舒服的手感。这是纽特唯一的意识。紧接着一声怪叫响起,他惊得又是一哆嗦。


 


——“斯卡曼德先生!你太粗鲁了!”


震耳发聩,可这足以令他清醒了。


 


 


这事该怎么说?


事情很奇怪,但事情应该是这样发生的才对。


时间倒回睁眼之前,他正翻阅着一本忒修斯从外地寄来的书籍,不算厚,有些轻薄。寄于三天前 ,然而他在自己的小世界里待了有整整两天。这不怪他,三天后是一个重要的日子,他开始提前慌张起来了。——不,说远了。关于那本书,应该是某位麻瓜作家的杰作。他认得这种文体,是小时候忒修斯总是当做睡前故事念给自己听的童话故事。于是他判定这是一本麻瓜世界的童话书。


“在忒修斯回来前,就当做是打发时间吧。”纽特自言自语道。


今天是一个很重要的日子,他为之每日圈划日历。就好像这本书在等他翻阅,而他在等忒修斯回来一样。即便不太明白忒修斯寄来这本书的意义,可出于一贯的信任,纽特依旧试着读了几页。


那是一个怎样的故事?记忆仿佛断了片,一层又一层的关系链土崩瓦解。他只记得兔子洞下会有一个时空隧道,坠落的空间会有柔软的大床,破旧生锈的乐器肆意漂浮在每一个角落。当耳边呼啸而过的凉风钻入主人公的裙角时,他竟也跟着颤抖了一下。还有吗,还有什么。——还有一扇只有十寸高的木门、一块蛋糕、一瓶药水。还有,推开门的那一刻,主人公所见的景色。


真美,如果我也能拥有。纽特不禁感慨,视线漂浮于每一页旁的精美插图。他禁不住用拇指触摸着花叶的纹路、小动物的绒毛、嶙峋的石块;花草树木是芬芳的,小动物的绒毛是柔软的,石块的锋利会刺伤手指。一切好像真的一样。于是,他毫无理由地捧起书,贴近那一页深呼了一口气。


一切好像真的。他闭上眼,即便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闭上眼。牛皮纸的味道他很喜欢,刚印刷的油墨味也很好闻,他的意识也开始漂浮。恍惚间,他记住了那副画。


一片潮湿的森林。


 


太熟悉了,脑海所浮现的最后的画面,居然跟此时此景——


“……一模一样。”终于,他吐出了第一句话。


记忆是断片的,他确信。可眼前所见又是如此熟悉,他也确信。不久前还只存在于纸张与幻想中的仙境,居然无比真实的出现在他面前。不,与其说是出现不如说。


“我真的在这里。”到此为止,他说了第二句话。


“没错,你真的在这里。”突如其来的,另一个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。他这才猛然想起故事的另一个主角、被他晒在一旁不知多久的“受害者”,令他惊慌失措甚至陷入回忆的元凶。他朝着声音的源头望去,这才仔细看清了对方。


是兔子。毫无疑问,一只穿着蓝色马甲的白兔,着装一丝不苟,就好像他此刻的神情。正面容严肃地抱胸站在他面前,仿佛自己随时都会为这里掀起一场海啸。


打招呼要先发制人,这是忒修斯常说的第二句话。那么,“早上好?”


“不幸的消息。”白兔似乎忽略了他的招呼,只是自顾自蹙了蹙眉,像是摸到了什么烫手的芋头。


可我不是。纽特稍显失落,并非为现在这般处境,也非白兔那句微妙的发言,只因活了十一岁第一次有小动物会不理睬自己主动的示好。这令他备受打击,但只会陷入懊恼情绪不是纽特的作风,所以他又一次开口:“早上好吗,兔子先生?”


白兔明显心思不在这上头,回了一句:“没错,早上好、……哈?”突然意识到自己在被这个小男孩牵着走的白兔没由来地大叫了一声,差点把小纽特吓了一跳。


“斯卡曼德先生,我正在思考一件很重要的事情。这有关你接下来的去向,请不要为我徒增工作量,谢谢。”


听了这席话,纽特却只是眨了眨眼。好一会儿才小声开口:“好神奇。”


“嗯?”


“兔子先生,你不仅会说话,生气的时候还会炸毛。”


“……是你的错觉!”白兔连忙跳起来。


“我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兔子,你是真的兔子先生吗?”


“……斯卡曼德先生。”


“其实你可以直接称呼我纽特。”


“好的斯卡曼德先生,请你不要影响我工作。”


“……对不起,我本意并非如此。但我好像迷路了。”


“迷路?”白兔稍稍冷静下来,眯了眯眼:“你以为我是向导?……好吧,我的确是。但我只负责领你去见一个人,不负责帮你找到回家的路小朋友。”


“抱歉。我不太会说话……”纽特斟酌着措辞。


“没关系,能看出来你的确不怎么擅长跟别人交流。但你最好不要再问我能不能送你回家。”


“那你能告诉我这是哪里吗?”


“这得靠你自己摸索,”白兔摸了摸红通通的鼻子:“真是一个无意义的问题。”


“好,那我换个问法。”他深呼了一口气,目光所及之处是白兔一丝不苟的蓝色马甲。


“……能不能告诉我,忒修斯在哪里?”


 


这也太奇怪了。


梦境、童话,真的变成假的,假的如同真的。穿着蓝色马甲的兔子会说话,树叶长青的老树会发出奇怪的声响,大地仿佛孕育着力量,空气都像身着盔甲。


从睁开眼的那一刻起,他的呼吸就好像与这片古老而神秘的大陆不同步。所以。必须、必须找到忒修斯。


一切都是你的错。请你找到那本摊开的书籍,请你学着贴近书页深吸一口气。


请你、请你。务必要来这里。


 


 


“我说好几遍了斯卡曼德先生,这是不可能的。”


白兔又一次掏出了怀表确认时间,此时距离他睁开眼已经过去两个小时,而他们正走在一条泥泞的小道上。据这位穿着马甲的兔子先生所言,他要带领自己去的第一个地方必须穿过这片不太友好的森林。一头雾水的他只得跟着白兔往前走,行进的时间里像个复读机一样不同地重复。


“你们真的不知道忒修斯吗?”


“我说了,不知道。”白兔显然是被问到濒临崩溃,但良好的服务态度让他维持冷静:“而且我也不提供寻人服务,更没义务记住不属于这里的名字。”


“可你知道我姓‘斯卡曼德’……”他越来越小声。


“那又怎么样?”白兔就差翻一个白眼,“你是特殊游客,有人要求我好生接待你。不然你以为你是怎么过来的?”


纽特一愣:“游客?”


“你好像对这里一无所知。”意外地,白兔只是挑了挑眉,并未表现不耐烦的情绪。


“也不能这么说……”纽特小小反驳一句:“至少我读过这本书。”察觉到措辞的不妥后又改了改,“……在读,然后就过来了。”


“真可悲,居然假想这是书里才存在的世界,不过就是多了层魔法。”


“我不是这个意思。”他转过身,神情略显迷茫。


“但我应该是在梦里。”


“看吧,还说不可悲。明明已经拥有了作为游客观赏的资格,却不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。”白兔明显对纽特的说法不屑一顾,“因为你没有见过奇妙的世界,所以才会对魔法感到惊讶。”


“那你就错了。我是一个巫师。不、……准确来说。”他硬着头皮讲了下去:“明年这时候我就是霍格沃茨一年级生了。你不可以嘲笑我不懂魔法。”


“霍格沃茨?不知道。我只希望你能安静点,作为游客你实在是吵闹过头了。”


“霍格沃茨是最厉害的魔法学校,你居然不知道吗?”


“崇拜主义,怎么就最厉害了?”白兔噗嗤一声。


“忒修斯。”说到这里,纽特眼睛里突然有了光彩:“因为忒修斯在那里,他是霍格沃茨最优秀的毕业生,所以霍格沃茨肯定也是最优秀的学校。”


“看出来了,你很崇拜他。”白兔意味深长地瞥了纽特一眼,随即又掏出怀表确认了一下时间。纽特对此摇了摇头:“这是客观看待问题,你不能说我崇拜他。”


“你不喜欢他吗?”


“……喜欢。”谈及这个问题,纽特似乎是有些避讳,垂着脑袋闷声道,“他是我哥哥,我不可能不喜欢他。”


白兔又意味深长地拉长了语调:“原来——你们是兄弟。那就很好理解为什么你会叽叽喳喳地吵着要找他了。”


“我没有叽叽喳喳,也没有吵着闹着。我只是想找到他。”


纽特声音很轻,正如同他此刻踩在落地枯叶与干硬泥土上的脚步。微凉的风为他们引路,不时能听到清脆的鸟鸣,头顶的云层还未消散,隐约露出半个太阳。稀稀落落的光线投射在宽大的绿叶上,身下一片暗影。他依旧耸着脑袋,像是陷入不太妙的情绪之中。


对此,白兔自认善解人意地清了清嗓:“我只是随口一问,你不需要这么认真。”


“你是在安慰我吗,白兔先生。”纽特有些缓慢地抬了抬头,眼神略显疑惑。


“哈!哈哈,你可真有幽默细胞。斯卡曼德先生,比起安慰你,我倒是对你们兄弟的故事更感兴趣。”


“我们没什么故事。你要是感兴趣,我尽量讲一讲?”纽特歪了歪脑袋。


“待会儿吧。”说着,白兔又一次掏出胸口的怀表,随即伸出左手四处张望。纽特见状,虽然不了解情况,却也像模像样地模仿起来。下意识地,他为自己这般行为笑出声。


“笑什么?”白兔这才反应过来是自己被当做笑柄了,不由得皱起了眉头。纽特听罢却只是摆了摆手:“没有、没有的事。我只是觉得……很奇怪。白兔先生看起来跟一般的兔子不同。”


白兔将信将疑:“这算赞美?”


“是赞美,至少在我那个世界,可没有兔子能像你这样。”纽特咽了咽口水,“但我希望大家都能夸夸它们。”


“你喜欢小动物?”


“喜欢,非常喜欢。”这下纽特倒是承认得很爽快,“我的母亲……她引导我,而我也的确喜欢它们。很可爱不是吗?”


白兔佯装叹气:“真希望你也能用正常的词汇夸赞我。”


“对不起……可能是我不太会说话。”


“我很好奇,”白兔无视了他的自责,转了转眼珠:“你也会这么夸赞你的哥哥吗?”


“哎……诶?”突如其来的问题打的纽特一个措手不及,没忍住拼命眨了眨眼,言语间略显干硬:“为什么突然这么问、……你知道的,我们是兄弟。”


“所以呢?”


“所以……”


“所以兄弟之间都无法拥有一段健康美好的关系?”白兔又不知道哪儿来的歪理。


这下轮到纽特皱眉了,他的语气不太愉快:“为什么要这么说呢,白兔先生?”显然,他不太喜欢被别人定义自己与忒修斯之间的关系。


“那你为什么不能回答我的问题?”白兔全然不顾身后这位小朋友的心情,自顾自往前走。


“我觉得那不是一句简单的赞美可以概括的。”纽特说。


“这不奇怪吗?能够坦露想要找到他的心情,却无法很好地说出一句赞美的话。”白兔总是一针见血。


纽特被狠狠地呛了一下。


是啊,为什么?明明自己也很想将这份心情传达给忒修斯。理应很顺畅说出口的话、理应亲密无间的兄弟关系——忒修斯需要这份夸赞,而他也需要忒修斯的回应。他为什么要在这件事上保持沉默,老实说,他不知道。


空气凝固的几秒,白兔不知道这位小朋友在思考什么。他刚准备说个笑话打破气氛,却在下一秒听到了纽特的答复:“……我不知道。”


“所以,我需要找到他。我需要……亲自去确认。你愿意帮我吗?”纽特甚至不敢抬头。


“说过很多次了,我做不到,”白兔停下了脚步。这险些让身后的纽特撞上,之前的对话令他忘记了时间与路程,自然也没有意识到眼前便是白兔要领自己前往的目的地。于是他顺着白兔的视线看去,同时耳畔想起了白兔的声音:


“但交代我要带你来这里的那位大人,她或许可以。”


 


 


“他是谁?”


“他是谁?”


“不知道,应该是一个普通的小男孩吧?”


“不对,他一定是很特别的小男孩!”


“你才不对!你看他明明就很普通!”


“他明明就很特别!是你不对!”


“你不对!”


“你不对!”


……


场面有些混乱。一向不善交际的纽特.斯卡曼德,从未像此刻这般迷茫于自己的处境。他的耳边依旧是从房才起就不停歇的争吵,激烈而大声,毫无章法且唠唠叨叨。那声音是如此清晰,就好像距离他不到十厘米一样。


“这果然是一场梦吧……”


残酷的事实是梦境也无法改变的。这是忒修斯跟他说过的第三句话。过于应景了,他想。如同现在,他正被夹在两个小胖墩之间,被迫接受狂风暴雨般的言语洗礼。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正站在不远处,人模人样地端起手中的茶杯,为自己倒上一杯热腾腾的红茶。在对上自己目光的那一刻,耸了耸肩表示无能为力。


纽特欲哭无泪。他不忍心推开这两个胖乎乎的小男孩,就在不久前,他被白兔先生领到这个地方,迎接他的便是这二位看起来相处不太友好的双胞胎。两个人踩着彼此的脚,踉踉跄跄地朝他走来,边向自己投来一个眼神边推搡着对方。纽特能隐约听到两个人之间更为不友好的对话:“你,往那边去,不要踩我!”“是你,往那边去,不要踩我!”……直到站在他面前时,还礼貌性地互相瞪了一眼。


跟现在这样也没什么区别。纽特发出一声细微的叹息。从他们站在自己面前的那一刻起,两个人就又为他是谁这个问题争执起来,一直到现在。而白兔趁他不注意的时候跑到了林子里,于是他歪了歪头,透过胖墩身侧望向林子深处。


洁白干净的餐桌、整整齐齐的餐具、丰盛美味的下午茶。以及——


他眨了眨眼。


 


“欢迎你,世界之外的小巫师。”


像雪一样轻盈的声音,随之而来的是一片纯白,眼里就这么飘下了雪花。刚刚还争吵激烈的小胖仔也噤了声,有些小心翼翼地回过头。


“女王……”胖墩兄弟一同开口。


被如此称呼的女性朝他们款款走来,姿态高贵。而两位小胖墩也自觉分开,为她让出一条路。纽特惊愕于兄弟俩这种场合下的默契,却又来不及继续感慨,因为方才发话的那位女士已然站在他面前,神态十足优雅。她有一头雪白的长发,白的毫无瑕疵,如同她肤色,又如同她裙摆上印着的硕大雪花。


“您、您好。”纽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晾着对方的问话许久,于是有些磕磕绊绊地说道:“纽特。纽特.斯卡曼德,直接……叫我纽特就好。”


她努了努嘴,扮了个鬼脸:“不用这么拘谨,我亲爱的小巫师。还是应该叫你斯卡曼德先生比较好呢?”


“没、没关系。”纽特觉得自己越来越不会说话了,“纽特就好,真的。”


“好,那么就叫纽特了。”白皇后笑了起来,厚实的嘴唇好像一粒黑葡萄,与一头雪白的秀发形成强烈对比。纽特感到莫名熟悉,于是怔怔地盯着皇后陷入沉思。


她歪了歪头:“你有话要说,对吗?”


“您的头发,很像我养过的一只雪貂。”略加思索后,十一岁的纽特如实说道,语气很是诚恳。


白皇后显然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评价。她眨了眨眼,而后稍稍侧过脸,露出一个似懂非懂却又细细咀嚼的神情,“我就当做是赞美了,小巫师。”


“您应该这么想。”纽特感到由衷的亲切,“它很可爱,毛色雪白。”顿了顿,又接了句,“就是喜欢抓人,最好不要随意惹它们。”


“噢,你真是甜心。”白皇后毫不介意地笑了起来,“但我不仅不会抓人,还特地为你准备了下午茶。你要一直站在这里吗?”


纽特一下子有些仓促,似乎有些欲言又止。白皇后会意,握住他的小手轻声说:“让我猜一猜,英勇的小巫师此刻在烦恼什么——陌生的大陆、梦境的体验、想家的情绪、……还有,你的哥哥?”


他一下子抬起头,目光闪烁,但又饱含着千言万语。沉默过后,他点了点头。


“您好像知道很多事情。”


“仅仅是了解。”说着白皇后便牵起他的手,指引着走向那张雪白的餐桌前。纽特糊里糊涂地就跟着过去,一直被带回白兔旁边的位置上。“佩吉,好好招待我们的客人。”白皇后轻轻拍了拍白兔的脑袋。


这时一只毛茸茸的爪子伸过来,就这一壶滴水不剩的茶壶给他的杯子注入不存在的红茶,同时尖锐而无规律的笑声也传入耳膜。纽特不禁扭过头,发现身边坐着另一只兔子。他的形象明显比白兔要糟多了,给纽特一种常年失眠精神不济的错觉。


“三月兔,动作轻柔一点,好吗?我们的小客人要被你吓着了。”白皇后又抚摸着他乱糟糟的灰毛,像是一种安抚,这又令纽特想起了忒修斯。


忒修斯,忒修斯。纽特鼻头一酸,心头始终空空荡荡。现在的处境比几分钟前要好许多,白皇后人很亲切,三月兔虽然有些疯癫但却很友好,白兔先生老是使坏心眼可人不坏。红茶很香,面前的蛋糕似乎也很美味,一切都很美妙,足以称得上是仙境般的生活。


可是,可是。


“斯卡曼德先生,”白皇后伸出一根手指,朝蛋糕的方向点了点,随即蛋糕像是插上了翅膀一般自觉飞到了纽特的盘子里,她又一次露出了意味深长地微笑,说:“为什么如此焦急寻找你的兄长?如你所见,在这里你会很快乐,应有尽有。而且按理来说,你得待上三天才行。”


“不行!”话音刚落,纽特便连忙否决。这令白皇后有些小小的惊讶,神情也有了些许波动。纽特意识到自己略显失态,有些结巴地道了歉:“对、对不起。我的意思是……”


“你的?”


“……很抱歉,我不行。我不能待在这里。”纽特深呼了一口气,不久前还被他好好藏进内心的委屈此刻仿佛开闸的洪水,奔涌而出,无力阻挡。他此刻不太平静,可出于礼貌他依旧说完了这句话:“今天。今天是一个对我而言很重要的日子……我不能见不到他。”而后声音越来越小,“我很想他,我很想见他……只有今天。”


“没事的,甜心。说出来吧,我很想知道。”白皇后循循善诱的口吻在他耳畔回响,这让他无地自容,头埋得更低。


短暂的沉默后,她听到小男孩闷闷的声音:“今天……是我的生日。”


白皇后正摆弄着餐具的手停了下来,紧接着餐桌上每一个朋友都停了手上的动作,一致望向他。


“上帝!”白兔一声惊呼。


“噢……亲爱的。”白皇后睫毛扑闪,眼神中流露出难以言说的歉意:“你该早点告诉我的。”


“难怪他一路都在念叨,”白兔开始掏耳朵:“感情居然这么好?”


“生日?”坐在一旁的三月兔猛然抬头,一惊一乍地叫喊了起来:“生日?来到这里?”伴随着大幅度的动作,整个餐桌都往上翻了翻。白皇后给了他一个眼神,三月兔立马乖乖坐好闭上了嘴。


“对不起。”纽特再一次道歉了,“或许你们不太能理解,但我真的很想见到他。原本……原本今天我是能见到他的。就在来这里之前,我还在翻阅他送来的礼物。没错……”他自顾自地说了下去:“没错,是忒修斯送给我的生日礼物。是那本童话书。”


“真巧,”白皇后歪着脑袋笑了笑:“是那本书送你过来的。”


“是的,那本书。一切都是忒修斯的错。”纽特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坚持说下去的,可他此刻有一肚子的委屈无处发泄:“原本这个点,他应该已经回到家,轻轻敲响我的房门,等我兴奋地跑过去,然后给我一个拥抱,跟我说:‘生日快乐,纽特。你又长大一岁了,是大孩子了。’本该这样,一年仅有这一次,我甚至想好了跟他索要什么礼物。”


“可是现在呢?我坐在这里,跟大家一起喝下午茶。——不,不。我不是想表达认识大家是一件很差劲的事……相反,这顿下午茶真的很令人心动。尽管白兔先生不是很愿意跟我说话。”这句他说得十分小声。


“我还是没从梦境的意识里走出来,因为我觉得一切都不可能。但白兔先生告诉我这一切都是真的。于是我想,既然拜访仙境不是不可能的事,兔子先生会说话不是不可能的事,拥有雪貂发色不是不可能的事,那……那么。”


“那么?”意外地,是白兔在回应他,或许是对前一句话的不满。


纽特吸了吸鼻子,侧过身对着难得轻声问话的白兔先生扯出了一个不太好看的笑容,就像过去他的兄长一直教导他的那样。


 


“那我想在这里见到忒修斯,应该也不是不可能的事。”


 


 


十岁的纽特从未思考过“可能”与“不可能”。过往的人生他拥有着被艳羡的一切。美满而热爱小动物的家庭、温柔且引导他去接触小动物的母亲、还有始终陪伴他成长的那位兄长。有些严厉,有点强势。会不厌其烦地陪他尝试各类看似幼稚的游戏,会一天不落地给他念睡前故事(直到忒修斯入学,假期回来依旧如此),甚至会板着脸教育起在家偷偷养小动物的自己,苦口婆心的大道理、语重心长的教诲,摆出年长八岁的兄长的姿态,口吻官方:希望他不要做这么危险的事情。他一声不吭,却委屈地垂下脑袋。他知道,忒修斯的教导会在下一秒收回,而他即将获得的是兄长朝自己伸出的手臂,以及那句听过无数次却仍旧具备魔力的话语:阿尔忒弥斯,到我这来。


不要怕,没什么好怕的。隐隐约约,他好像听到了忒修斯的声音。若隐若现,忽远忽近,仿佛施了一层变形咒。纽特猛然清醒,脑袋不受控制地扭来扭去环视四周,可在场除了那几位不久前还在餐桌上谈笑风生的新友人,并无他人的身影。


更不可能有忒修斯。


一阵巨大的失落感涌上心头,仿佛一把无形的匕首割破他的喉咙,无言的窒息令他难过到说不出话。他从未比此刻更加清楚意识到自己孤身一人的立场,他不应该下意识依赖忒修斯,也不应该始终怀有寻找他的心态。


纽特.斯卡曼德,你是个十岁的男孩子了,明年这时候你已经睡在霍格沃茨的寝室里,跟着同学一起学习咒语、学会成长、学会独立、学会面对一切未知的危险。他在心里默念,忒修斯不能帮你,忒修斯不能替代你。


喃喃的话语并未奏效,因为很快,感性便再一次越过了理智。


……可是这不妨碍我想见他。纽特心想,就今天,只有今天。


一阵刻意的咳嗽声适时地打断了他的思绪,他回过神,这才想起来自己来到此地是为何事。他满含歉意的目光望向白皇后,似乎想开口说点什么,然而白皇后摇摇头阻止了他:“我明白,不需要再说什么。”


站在一侧的三月兔却蜷缩着身体,结结巴巴道:“这、这样真的,真的没问题吗。”他身旁的白兔也冒了几滴冷汗:“他应该留在这里至少三天,这是规定。”


“他三天前就该来到这里。”白皇后叹了一口气:“从这个角度来看,的确是过去了三天。”


纽特愣住了:“三天前?”


白皇后立马捂住了嘴,一旁的三月兔又一次发出意味不明的叫声。


“你不需要在意这些,你只要知道,”只有白兔还在试图冷静地回答纽特:“我们即将带你看到的东西,本不该现在就让你看的。”


“佩吉,不用说这些。”白皇后轻柔地阻止了白兔继续说下去,她走到纽特跟前握住了的手,一如既往地笑了起来:“好了,小巫师。虽然很遗憾你才来这个地方没多久,还没有跟你好好相处,但生日才是最重要的,对吗?”


“很感谢、……很感谢您。”纽特低着头,莫名的愧疚感油然而生,这促使他无意识地说出了下一句话:“这一次没能如约好好体验……下一次,等下一次,我还会回来找你们玩的。”


三月兔嘎了一声,白兔差点噎着,白皇后也第一次流露出不敢置信的神情。


“天哪,”白皇后也喃喃道:“这足够令我惊喜了,小巫师。”


刚准备懊恼自己不太会说话的纽特一瞬间睁大了眼睛,僵直在原地,因为下一秒他接收到了来自白发女王的祝福:她弯下腰,亲了亲小纽特的脸颊。


“生日快乐,小巫师。”


说罢,她走向一块被白布遮盖的大型物件,优雅地将白布拉扯下来,只见一面硕大的落地镜出现在纽特眼前,镜面明亮光滑,纽特不禁晃了晃眼。


“这面魔镜能帮你实现心愿。”白皇后说。


“我能……回家吗?”


“为什么不呢。”


“我能……找到忒修斯吗?”


“只要你的想法足够强烈。”白皇后莞尔一笑,双手扶着纽特的肩头,边走边将他带往魔镜跟前,纽特定神看了看镜面,却看不到自己的身影。


“我看不到自己。”纽特说。


“谁说镜子一定要能照出另一个你,”白皇后眨了眨眼:“万一是别人呢?”


纽特笑了:“真奇怪,这不可能。”


“斯卡曼德先生,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。”一直保持沉默的白兔临到最后又充当了一回解说:“在这里,你至少会碰上六件不可能的事。进入魔镜后也要记得这一点。”


“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。”白皇后补充。


纽特笑出声了。这一次,他是发自内心地觉得幸福快乐。是啊,还有什么是比来自这里跟他们相处了短暂的时间更不可能的事呢?


下一刻,他便缓缓走向魔镜。一步又一步,直到还剩最后一步。


然后,他转过脸,稍显僵硬地抬起胳膊,朝着这群刚认识的朋友挥了挥手。


“谢谢你们,这是一个很奇妙的生日。”他说,“找到忒修斯后,我会告诉他的。”


“祝你成功,小巫师。”纽特转身迈进魔镜之中,听到白皇后留给他的最后一句话,“下一次,带上你的哥哥一起来找我们吧。”


我会的。进入魔镜的那一刻,黏着的触感让他闭上了眼。


 


六件不可能的事,是什么呢。


纽特漂浮于镜中,身侧是他所经历的所有时间。它们像一片片碎片,穿插于镜中的世界,穿梭于他身侧,下坠于时空,最终远离了他。他又不适时地想到了忒修斯。


“第一件不可能的事,兔子会说话。”他蠕动嘴唇,用轻到只能自己听到的声音说道。


他告诉自己找不到忒修斯。


“第二件不可能的事,我来到了童话书的世界。”


这个世界阻止自己找寻忒修斯。


“第三件不可能的事,真的存在雪貂发色的白皇后。”


她询问自己为何要找到忒修斯。


“第四件不可能的事,魔镜倒映不出人的身影。”


魔镜允许他进入去寻找忒修斯。


“第五件不可能的事……”


下一刻,一阵强烈刺目的光芒袭来,尽管闭着眼,却仍旧透过眼皮晃得他一阵头晕目眩。


“……我会找不到忒修斯。”


 


这是不可能的,他一定会找到他,他会见到他。


可我不会说想他。他勾起唇角如此想着。


光芒如同一落千丈的瀑布,将他满脑的意识冲刷得干干净净。于是他又一次陷入沉睡。


 


 


手,有些冰凉的手。略显瘙痒,似乎在轻饶他的脸颊。黑暗之中,他敏感捕捉到了不属于自身的温度与触感。这个意识令他猛然睁开眼,却又被头顶亮眼的灯光刺激到流泪。


模糊的视线中,他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。距离自己不超过十厘米的距离,他闻到了熟悉的洗发露的味道、熟悉的大衣的味道;熟悉的距离之内呼吸的频率与温度,以及——下一秒他将收获什么。


“真高兴,你醒了。”


他感到对方倾过身,柔软的嘴唇落在他的额头上。


“……忒修斯。”他揉了揉眼,止不住的生理泪水顺着眼角滑落,可他毫无知觉。此时此刻,还有什么是比真的透过魔镜寻找到了忒修斯更令他在意且惊喜的呢?


原来魔镜是真的。白皇后说的也是真的。


他呆呆地杵在那儿,在下意识念出对方名字之后竟想不出其他的话语。视线逐渐清晰,他也慢慢看清了心心念念的兄长的脸庞。


“……忒修斯。”他又喃喃了一遍。


“是我,是我。”忒修斯伸出手,用手背帮纽特擦拭着残留在眼角下的泪渍:“是什么让我的阿尔忒弥斯哭成这样?怎么想都不该选今天。”


纽特差点回他这是被灯光刺激出的眼泪,但转念一想决定改口,为了配合演出他苦着一张脸面对眼前的兄长:“是你。明知道今天不应该,却还是惹我生气了。”


纽特的计谋得逞,忒修斯的确愣住了。


“……是我吗?”他像是又确认了一遍。


“是你,就是你。”纽特发泄一样地说道:“我太生气了,忒修斯。我想找你,可是我找不到。你为什么不来找我呢?我差点以为今天要错过与你的见面了。”


“是,是我的错。”即便不明白纽特到底在说什么,忒修斯还是很自然地回应了他,他将他珍爱的小弟弟拥入怀中,用下巴蹭了蹭他的脑袋,“我怎么能不去找你?太不应该了。说实话,你等了我多久?”


怀里传来闷闷的声音:“两个小时?三个小时?……记不太清了。”


“做了一个我该被惩罚的梦,对吗?”


“是的……你该被惩罚。”


“好,我洗耳恭听。”忒修斯强忍着笑意。


“我要你今晚一直待在这里,哪儿都别去。”


“好,还有吗?”


“我还要一个小的行李箱,能够装下很大空间的那种……我是说,可以施魔法。”


“明年你就是霍格沃茨的学生,拥有了使用魔棒的资格。我当然会送你一个。”


“那……”纽特突然有些欲言又止。


“还有什么?说出来吧,光是这两点不足以让我弥补错误。”


纽特被他的说法逗笑了,在他怀里笑得脑袋直晃,头发蹭到忒修斯的脖颈有些痒痒的。


“我还要给你讲睡前故事,关于这个你要被惩罚的梦。你要当最忠实的听众。”


“先预告一下剧情?”


“嗯……六件不可能的事?关于我的。”


“哪六件?”


“其实还没想好,做梦的时候掰手指发现了五件。”


“真幸运,意思是说我充当你的听众就可以第一时间知道第六件事。”


“有道理,”纽特在他怀里转了个身,背靠着忒修斯的同时扬起脑袋,“可我不想告诉你。”


“那我能知道什么?”


“唔……兔子、红茶、魔法。雪白的长发,像……”


“像雪貂。”忒修斯应声道。下一刻,两个人相视一眼,同时笑了起来。


“忒修斯,你好像什么都知道。这样会显得你很狡猾。”


“我当然什么都知道,”说着,忒修斯像是想起什么,随即又俯下身,亲了亲纽特的脸颊。


“生日快乐,礼物已送达,希望你不是真的不快乐。”


 


我当然不是真的不快乐。纽特想。可我也不告诉你。


这可是关于他的、第六件不可能的事。


 


他越过忒修斯环在他胸前的双手,有些费力地从书桌上够到了那本摊开来的童话书。然后将书本摊在忒修斯的腿上,声音轻快。


“下一次,能陪我一起去吗?”


 


听异世界的白兔先生说,闭上眼之前他要想六件不可能的事。


关于会说话的兔子、关于奇妙的仙境、关于雪貂般的白皇后、关于会实现心愿的魔镜、关于不可能却实现的事情。


他们看起来是那么不真实,可他们都是真的。


 


那第六件事……纽特在心里默念。


他或许这辈子都无法直言,再过十年、二十年,他也不会告诉忒修斯这个小秘密。它会伴随自己烂在心里、最终烂进土中。


只有他知道,只能是他一个人知道。


 


忒修斯就是他的快乐。


他会用最昂贵的笔,以最轻柔也最坚定的力道,将这句话记在那页插图边上。




——这怎么可能?


——没有什么不可能的,尤其是这件事。


 




 


End.


 


其实谈不上是梦游仙境的故事,因为纽特还没待多久就回去了。这也导致忒修斯精心准备的礼物没能如愿让纽特体验(原定三天的旅程却因为纽特个人的原因缩短至几个小时),然而这并不是最重要的。因为忒修斯想要送给纽特的那份快乐,纽特早就拥有了。


 


如果可能的话应该还会有一篇真.梦游仙境吧(。哥俩一起的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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